只能说库洛洛这封信来得这样好,玩家也只是随手给出了另一个话题,并且附注该生物有危险性,至于最终库洛洛是否会因为顾虑,在给定的寄出时间里交出白卷,或仅给出浮于表面的文字叙述,玩家接受。
至于剩下的几十张卡片怎么办,她开始陷入思考。
库洛洛确实花了一段时间去整理突然碰见故人的思绪,特别是这样一位故人。
“我们不拒绝任何东西,但也别想从我们手中夺走什么。”——流星街人生活的地方是世界的垃圾场,而流星街的居民并不被认为具有“人”的身份,甚至在暗地里被贩卖。这是恶的培养皿,软弱的、友善的、不杀人的最终会被别人杀死,而成为恶人,最终也会死于复仇的火焰和更大的恶人手里。
流星街是一道走不出去的旋涡,所有流星街人最初厌恶它,但最终也摆脱不了它。资源靠抢夺获得,而相应的被别人抢夺也是稀松平常,这是外界寻常人眼中的恶,流星街人眼中的平常。
但如果是被给予,而且是毫无缘由、最终也没有索要回报的给予呢?这是打破流星街人,或者说打破库洛洛观念的行为,他原先已决心要抛去过往的善,将死亡和掠夺带给别人,但之后却与人讨论人类文明的光辉与善恶。日常与非日常在库洛洛眼里开始变得极度割裂,日常是杀人、抢劫、欺诈,而非日常则是安静地读书,偶尔做些学术。
如同沙漠里滴水未进的旅人前一刻准备憎恨水,下一刻就被一场倾盆大雨淋湿了全身。然而雨下或不下,不由库洛洛决定,也无需库洛洛的在意。但大雨结束时,沙漠依旧是沙漠,土壤里蓄不住水,流星街也没有改变。
恶人不需抱有幻想,依然走在恶的道路上,杀死别人,最终被别人杀死。
而现实中非常怪诞的是,这个以劫掠为名的幻影旅团,偶尔还做些慈善,关心流星街的孩童。但对于库洛洛来说,他逐渐陷入一种平静的虚无中,一旦穿上“幻影旅团团长”这个身份,扮演一个冷酷而理智的恶人时,库洛洛在哪?库洛洛是谁?
那个安静看书的孩子死在了昨日,而“蜘蛛的脑”这个旅团内的身份,终有一日要被一条腿接任。他已设想过恶人的闭幕之日,这群扮演了十多年反派角色、已经成为了角色本身的剧团成员又该如何走下去。
直到某一日,与现实的锚点相遇,剧场外的一切呼啸而来,提醒库洛洛这场盛大的剧集已演绎了十几年,久远到他遇见了演员的故人。
而恰好这一天,他并不是以幻影旅团团长的披风装束,而是以常服的“伪装”出现,戏里戏外已经分不清了,但是遇见了老师,应该就是戏外吧。
库洛洛花了一段时间写满了一本笔记,主要内容侧重于自身的见解与感悟,寄向老师留下的地址,并没有谈及半点遭遇暗杀的事情,不必他提醒。
她曾经教导过库洛洛有关戏剧的理论和揣摩人物心理的方法,这正好是在萨拉萨没被杀死前旅团一直在忙碌的事情,也是萨拉萨死后库洛洛为成为旅团首领所要学习的方向。这位来自海对岸的“恶魔”,对人的理解比绝大多数人深刻。
当库洛洛离开流星街后,对于自己老师的来处,他并没有停止调查,最终也找到了答案。这时收到存有黑暗大陆物种的卡片,确实让库洛洛有些惊讶,也让他真切看到了那片人类未知土地的冰山一角。
他会完成这个任务的。
库洛洛收起了卡片。
不过有时候命运充满了巧合,即将向他复仇的窟卢塔族里唯一的幸存者酷拉皮卡,正好是这次猎人考试里通过的一位考生。当酷拉皮卡捉住了库洛洛,在车上因为他的无动于衷狠狠地打了他一顿时,绘有奇怪生物的卡片掉了出来。
卡片上的绘图风格与布局酷拉皮卡并不陌生,也瞬间就意识到了其中的危险性,他扯住库洛洛的衣领问:“这张牌哪里来的?她要你做什么?”
库洛洛平静地说:“既然你知道这种牌的来源,那么就应该知道自己不该问下去。”
酷拉皮卡双眼因愤怒变得鲜红,又忍不住打了库洛洛一拳,将卡片拿走。这其中生物的危险性,酷拉皮卡早已经见识到了,然而这种只出于黑暗大陆领主的卡片,此刻却出现在库洛洛手里,让酷拉皮卡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困顿感。
为什么?他忍不住想,这种灭人族裔、挖人眼睛的罪人,有资格拿到这张先前用来筛选猎人的卡牌吗?这种毁灭了别人生命,让他们再也无法走向未来命运的恶人,有资格为这副塔罗牌的一张,写上注解和代表的命运吗?
酷拉皮卡的眼底里映出一片纯粹的火红色。
真是巧,被锁链控制住的库洛洛想,看来他的敌人也与老师认识,再结合他之前从妮翁手里获得的预言,库洛洛冥冥之中察觉到一股宿命。
而玩家在几个月后,依旧是原来的地址,收到了另一个人寄来的卡片,言辞诚恳地说明了库洛洛被他除去念力,没有办法再为这张卡片写注释。为了不耽误她的进度,特地将这张卡片寄了回来,并且附上了自己的注